“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狐妖功夫了得，护院一个都不是对手，皆被其打倒在地。

所以，月底将至，我们走投无路，才想到比武招亲这一招，广纳能人异士，制住狐妖恶行。”

“既然狐妖可以弹琴摄魄，又何必与护院过招呢？”白如晦温声开口，目光却是如炬。

“这......”赵老爷皱着眉头，尝试解释，“大概狐妖刚一寻至老夫院落，便遇护院守卫，来不及作法吧。”

白如晦低头不语，只脱力地松开安歌耳朵，细细地转动手腕。

“比武招亲时，老夫便勘定贤婿是个功夫了得的术修高士。如今若能保我家宅安宁，定将全副家私倾囊相赠。”赵老爷郑重承诺。

诶呦，又来了，我又带不走！

白如晦正无语间，门外，一个丫鬟来报：“小姐下楼来了。”

赵夫人应了一声，令其退下。

“还有三日又到月底，请贤婿一定出手相救！”赵老爷几欲跪拜。

白如晦拍拍安歌肩膀。

安歌和先生默契良久，心领神会地看他一眼，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这个哭鼻子的老阿公。

白如晦也跟上前，抛出两句“既然进了赵家门，以后就是赵家人，一定与赵小姐和岳父母共进退”云云。

赵老爷闻言，终于定下心来，不知朝哪个窗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袖子。

管家护院之流便不动声色地退去了。

白如晦也不动声色地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在心中偷乐：因为护院打不过狐妖，所以才寻个能打过狐妖的我，为了防止我不帮他打狐妖，又找护院来威胁我。

赵老爷这城中首富，莫不是靠子承父业来的？

“贤婿，瑶儿现在在花圃，您去见见她吧？”赵夫人提议。

“是啊，贤婿，任何人转述终有错漏。您同小女谈谈，说不定能添些胜算。”赵老爷也施加了压力。

“赵家这碗饭，还真是难吃！”白如晦暗自腹诽。

不过，他这一上午实在听够了哭哭啼啼。

若再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姐，他就该哭哭啼啼了。

况且，对于狐妖一事。

他自有想去的去处，自有该问的人证，自有要查的实情。

却不愿，再去勾起当事人的伤心往事。

于是心眼略一活动。

“见，当然见。”白如晦抖抖袖子，“只是，小婿以未来夫君的身份，多有不便。不如以白大夫的身份相见，也更好交心一些。”

赵氏夫妇点头称是。

“诶呀，”白如晦本已抬腿走到门口，突然回身，“小婿今日出门匆忙，忘带药箱了，罪过罪过，不如明日再来？”

赵氏夫妇还没张口，安歌却抢着拆穿，“先生，你平时出诊也不带药箱呀。别胡说，小心老马猴。”

白如晦瞬间石化在原地。

不过他转而扯出一张殷勤笑脸，“我是怕不带药箱，小姐不能信我。”

赵老爷立马打包票，“小女涉世尚欠，贤婿又一身药香，必信，必信！”

白如晦不得不领着他的活祖宗，上了后院花圃。

该说不说，赵老爷脑子不好，这审美却是不赖。

后院被花草树木雕琢得，简直可以称之为“一步一景”！

花圃里的香花鲜蕊更是美不胜收。

安歌一进花圃便如脱缰野马，追着蝴蝶蜜蜂，根本停不下来。

她悄悄地逼近一株兰草，想要扑蕊芯上的一盏蓝蝶。

但却被另一个姑娘的捕蝶网抢了先。

安歌抬头望去，发现这姐姐真好看啊。

月白衣裙，未施粉黛，桃目柳眉，言笑晏晏。

虽单薄但不憔悴，虽柔弱但有神采。

尤其那捕蝴蝶的样子，还有些顽皮。

这姑娘看着安歌，明白过来她也想要，于是捏着蝴蝶翅子，温柔笑道，“给你吧。”

安歌接过，拢在手心，看着这姐姐更加喜欢，不觉手中蝴蝶飞了脱。

两个人一同发现，一同嚷着“跑了”，一同伸手拢住，又一同相视一笑。

于是，女孩子的友谊迅速建立。

两个人凑到一处，一言一语地欣赏起蓝色翅膀上的美丽纹路。

白如晦远远望着，尽收眼底。

其实刚才听赵老夫妇说了那么多，对于他这个局外人来说，更像是听了一个稍显波折的话本子。

毕竟这世界，充斥着万般幸与不幸。

然而此时，看到赵小姐本人，白如晦的心却冷不丁地滞了一下。

“何不研些群青，将其入画？”

白如晦不知何时，悠悠地站到二人身后，见二人专注，语气极尽温柔。

可姑娘还是受惊了，吓得显些歪倒。

安歌小胳膊一托，小揪揪一顶，将姑娘扶稳。

白如晦连忙躬身行大礼告罪，“小生鲁莽，望小姐莫怪。”

安歌哼唧一声，不想管他，但看了眼那弯下的细腰，还是叹了口气。

“姐姐，这是我家先生。

姓白，是个大夫。来给你瞧病的。

虽然是个大夫，但本人却病病殃殃的，有时烧得脑子不大好使。

姐姐担待他有病，就别生他的气吧。”

被学生这么嫌弃，倒也没大见过。

赵小姐摸着安歌的圆脑袋，咯咯笑了。

她虽笑了，他仍不起。

赵小姐见他心诚，便浅浅作了个揖，“无妨，白大夫。您方才说入画，您看看那是什么？”

赵小姐向近旁亭子处一指，白如晦也从善如流地束身望去。

亭中石桌上，宣纸曳地，毛笔横陈，瓶瓶罐罐的颜料丰盈艳丽。

画纸上，已拓下了满园朱翠，但却没有完笔。

“我捉蝴蝶，就是想细细观察，在添上一两个，作点睛之笔。如此看来，也算是同先生不谋而合了。”

赵小姐笑眼盈盈，纤指一扬，将那蓝蝶放生了。

“何其幸哉！”

明明就是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该说不说，白如晦这瘟猫，脸皮倒是真厚。

赵小姐却不知，一脸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样子，认他作个知己。

于是，赵小姐在前，白如晦在后，两人一黑一蓝，共同执笔，将这幅春日群芳图，填补圆满。

赵夫人隔着假山远远望去，扯扯赵老爷衣袖，“红袖添香，举案齐眉。这不就是咱们想给瑶儿找的夫君？”

说完又抹起眼泪来，“只是有这一遭，不知道这白如晦，还会不会娶瑶儿为妻。”

气不过又锤了赵老爷一拳，“我说瞒着点，你非得和盘托出。”

赵老爷终于嚷道：“妇人之见！夫君重要还是我儿性命重要？错个一点半点的，他降不住那狐妖怎么办？再说，你不说他就猜不到？”

说罢，拂袖而去。

赵夫人只得默然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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