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小吴，这位是市三院主管物资的副院长，赵友光，你叫赵院长。”

一个饭局上，领导宋玉昌向吴明善介绍着眼前这个男人。

吴明善所在的公司是生产医疗防护物资的，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也能供应市区几家大医院的需求。

作为新任不久的公司中层，酒局饭局都是免不了的。

“要不是为了挣钱活命，在街上看见这种人我都得躲远点。”吴明善看着赵院长心里暗暗想着。

“来，小吴，咱俩喝一杯，以后还得多多合作啊！哈哈。”赵友光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吴明善连忙拿起酒杯应付。

“是是是，赵院长，祝咱们以后合作愉快，祝您早日继续高升！”

“哎呀，你看看，还是你带的好啊，手底下这小伙子这么会说话。”赵院长转头看向宋玉昌。

领导难掩笑意，难为情地摆摆手。

吴明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白酒的辛辣像点了火一样从舌根一路奔涌到胃里，他强忍干呕坐了回去。

酒席算是正式开始。

席间，一个人坐到吴明善旁边，他转头一瞥，是个中年大叔，脸上的细纹好像在勾勒着他的故事，笑眯眯的眼神难掩一丝老练。

“老弟，早就听说过你，你是那个什么部的部长来着？”男人凑上前搭话。

“运营策划部，副部长。”吴明善礼貌地笑了笑。

“啊对对对，运营策划部，哎呀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小跑腿的呢，哈哈哈，来喝一个喝一个。”

“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刘辉，咱俩都一样，我是市三院物资处的副处长，咱都是副的，冲这个，咱干一个！”

在男人的猛烈攻势下，吴明善开始渐渐放下防备。

虽然只是一面之交，但这个人就像一位相见恨晚的老大哥，让吴明善觉得在跟同龄人交流一样轻松愉快。

“刘大哥，今天能认识你我真是特别高兴，希望以后咱们能常来常往。”连干几杯酒，吴明善已经眼神迷离，开始少有地主动表达自己的心声。

“那都不是事儿，你能看出来，我这个人就喜欢喝点小酒，交个朋友，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干！”刘辉依然热情如火。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带来的四瓶“茅台”已经见了底，场上初次见面的“朋友”们也都早就勾肩搭背放飞自我。

一直坐在赵院长和刘辉中间的吴明善，在他们的“拼酒”攻势下也早已醉眼朦胧东倒西歪，不知今夕是何年。

只隐约看见赵院长跟领导还在杯觥交错，相谈甚欢。

“小吴啊，你一会送赵院长回家，赵院长可一直夸你呢！”领导突然的发话让吴明善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

“好...好。”他强忍着醉意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伸手要拿赵友光挂在衣架上的包。

“这个你别动。”赵院长满脸通红，死死盯着吴明善，严肃得像教训犯了错的孩子。吴明善连忙收回了手，哎哎地应和着。

这一举动让吴明善酒醒了一半，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忙着谈天说地，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有旁边的刘辉看出了他的尴尬。

“没事小吴，赵院长有个习惯，他的东西不让别人碰，只有我能碰，哈哈。”说完便把文件包拿到了自己怀里。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件包，为什么赵院长会有这么大反应？

吴明善满脑子问号，跟众人一同出了饭店，约好的车已经缓缓从远处驶来。

“赵院长您先上车。”吴明善打开车门恭迎着。

“好好好，那我先撤退，你们回去都注意安全啊。”赵院长摇摇晃晃地回头嘱咐身边的同事。

安顿好赵院长，吴明善刚要伸手开副驾驶的门。

“我跟你们一起走！”刘辉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喊道。

“嘿嘿，我跟赵院长家顺路，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吴明善回头一看，赵院长倚在后座上已经睡着了，他也没多想，转身把刘辉也迎上了车。

然而他还不知道的是，这段不远不近的路，正在悄悄扳动他命运的道岔。

车平稳地开在阳春市刚翻新的马路上，吴明善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明亮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闪过若有所思。

“小吴，你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困难了？”刘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吴明善一怔，回头看了看，赵院长还在睡着。

“啊？没...没有啊刘哥，怎么这么问？”

吴明善的犹豫让刘辉察觉出一丝端倪。

“你这么年轻有为，我看身上穿的一件名牌都没有，连块表都不戴，哪像个领导样。”刘辉笑着说道。

吴明善也笑了笑，没说话。

“那你现在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刘辉继续问道。

“大概七八千吧。”

“那也不算多。”刘辉顿了顿，“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

“您...是什么意思？”吴明善一脸疑问，毕竟初次见面，话题有些冒犯。

见吴明善有些抵触，刘辉连忙解释，

“小吴你不要误会，这个事情呢，是宋主任找的我们。”

“宋主任？”

“对，今天这个饭局就是宋主任安排的，他希望让你有个更好的工作，他说他那里毕竟能力有限，你应该去更高的平台。”

刘辉神神秘秘的样子吊足了吴明善的胃口。

到了酒店，安顿好赵院长，刘辉把吴明善拉到了套间客厅，关好了卧室的门。

“小吴，这个事比较特殊，我是看你踏实稳重，又是宋主任的手下，才跟你说这个事，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啊！”刘辉一本正经地说。

“放心吧刘哥，我保证绝对不说。”吴明善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见吴明善深信不疑，刘辉接着说道：

“你知道，我们是医院的嘛，医院平时挣的那点工资哪够养家糊口的，这不赵院长就帮着联系点私活，但是这个活需要有比较多的人脉，现在也是在逐渐扩充人手。”

吴明善点了点头，“那需要我怎么做？”

“赵院长啊，有朋友在国外开药厂，最近在研制一些药品。需要一些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帮着试试药，看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这可能赚不少钱啊！”

“你这么年轻，身边肯定有不少年轻的同学啊，朋友啊。你看有没有最近手头比较紧的，可以让他过来试试，体检过了就能给钱。”刘辉说着给吴明善使了个奇怪的眼色。

吴明善听完心头一沉，他很早前就听说过试药志愿者，只是这种工作听说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会有什么风险吗？”吴明善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

“不会的，你放心吧，试的都是些常见病的药，80%的人都不会有反应，剩下的最多有个头疼脑热一两天就好。”刘辉大手一挥，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那能赚多少钱啊？”

“因为我们都是合法机构，采取自愿原则嘛，所以我们是不会给试药人员报酬的，但是每个人介绍费两万。”刘辉拍了拍吴明善的肩膀笑着说，“钱给你。”

“至于你愿意给他们多少钱就是你说的算了。”

听到这儿，吴明善着实心动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作为一个医学研究生应该涉足的领域，但在巨额负债和丰厚报酬面前，他准备选择妥协。

“这是国内的价格，因为药厂在国外嘛，当然如果能到现场的话效果更好，给的价钱也更高。”

“我回去再想想，这两天给您答复。”吴明善明明已经心潮澎湃，但理智告诉他还是要拖一拖。

“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刘辉起身伸出了右手。

握手的一刹那，吴明善感觉到从头到脚无比的畅爽，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也许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吧，他心想着。

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午夜。

吴明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

此刻他的脑海中都是还清债务之后的发财梦，推着他绞尽脑汁搜索合适人选。

直到天亮，他列出了一个20多人的名单。

“这样就能还清贷款了吧。”

“发财的事来日方长，慢慢来吧...”他自顾自的嘟囔着，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酒店里，刚刚还醉得不省人事的赵院长，此时已经坐在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前。

“怎么样，难啃吗？”赵院长问道。

“我觉得还行，他应该没发现。”

“盯住他，这可是条大鱼。”

“明白，我自己丢了也不能把他弄丢。”

赵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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