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展颜精彩章节

“沈兄沈兄，你可算出来了，陛下可要战否？”

周仪一把抓过沈江清，着急地询问。

“陛下说明日上朝时再议，周兄若有建议可等于明日朝堂上讲，时辰己晚，我先归家，莫叫夫人等急了”，沈江清搪塞过去，便上了马车。

没料到周仪也一同上了沈家马车，“沈江清！

你我皆为文人，并未实到前方征战，何况我朝自太上皇起便从未有过战事，陛下开此先河，若成，变成了，若败，我朝便风雨飘摇，我周家三代为相，一心向朝，怎能忍心看朝廷动荡啊”。

周仪词词恳切，急的面红耳赤。

“这战，还不能打，还打不得啊”。

“周兄，我懂你言辞间的忠义，但陛下之意岂能由你我定夺，念昔日同窗之情，劝你明日上朝也莫再说这番话了”。

沈江清多年游走于官场，心中又有陛下的属意，并不愿与周仪多谈。

周仪见沈江清油盐不进，便愤愤离身。

“父亲”，沈宜中见沈江清归家，连忙起身。

“你母亲可睡着了？”

沈江清轻声问道。

“睡着了，嫣嫣陪着母亲说话，也睡着了”，沈宜中点头答道。

“进书房讲”，沈江清拍了拍沈宜中的肩膀。

“刘叔，给父亲端来一碗银耳羹驱驱寒”，沈宜中吩咐道，跟着沈江清进了书房。

父子边下着残棋，边议起边关出兵之事，屋内烛光映出一道黑影，沈宜中与沈江清换了眼色，发问道，“谁在外面？”

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大摇大摆地推开门，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脸上毫无被抓包的羞意，“父亲，兄长，是我”。

“嫣嫣，你不是在母亲身旁睡熟了吗，怎么会偷听我同父亲谈话”，沈宜中打趣道，并着小厮送来份南北巷的蜜饯。

沈稚颜小他两岁，面对亲人古灵精怪，一点都不似坊间传闻般温柔娴雅。

沈稚颜尚于娘胎时，便有卜卦先生放言她是个万般金贵的主儿，有朝一日可母仪天下。

出生之时沈母崔静娆却难产，足足受了两天的折磨，方诞下一女。

沈父沈母视其为掌上明珠，取名时，念到生产时的艰难，也顾不得什么卜卦先生所言母仪天下的命运，只望她能够日日展颜，便给幼女取名为稚颜。

而沈父又望幼女温柔娴淑，便意欲改单字“颜”为“嫣”，沈母打定了主意，沈父无可奈何，便折中唤幼女乳名“嫣嫣”。

“父亲，兄长安好。

己至丑时，父亲的书房烛光尚亮着，我便来看看”，沈稚颜在门外抖了抖雪，脱了斗篷，规规矩矩行礼。

“方才也听了一两句，可是边关战乱，父亲与兄长讨论主战还是主和？”

沈稚颜托着腮在一旁坐下，眼睛在二人之间流转，小女儿的娇态尽显其中。

“依嫣嫣所见，若匈奴挑起战事，我朝该当如何？”

沈江清慈爱地看着幼女。

被他放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孩子，却从未有过逾礼之举，对内娇憨可爱、懂事孝顺，对外知书达礼、面面俱到，未等及笄之年朝中便有贵臣笼络，欲与沈稚颜结亲。

沈江清想起那个“母仪天下”的预言，不免对这孩子的前途有些担忧。

帝王之家，杀伐决断、寡义薄情者方能夺取天下，而这夺天下主，又怎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依女儿所见，此时不宜战。

首先，我朝一向主和...”，“主和又能怎么样，匈奴愈发贪婪，和亲、金帛、战马，我们送的还少吗，但如今他们仍旧借口生事，不战，边关百姓就要一首受匈奴侵扰；不战，我朝就无法站立于这国土之上。”

沈稚颜话音未落便被沈宜中打断。

“兄长，你莫着急，我懂你的雄心壮志，且听我慢慢道来”，沈稚颜不紧不慢，脸上也毫无被反驳的愠色，沈江清欣赏的目光愈加深几分。

“我朝主和的原因在于重文轻武，历代陛下皆担心大权旁落，轻用武臣，唯太上皇重用的郑家、朱家仍处于高位，但陛下登基时，坚守边关数十年的郑、朱两位老将军因年事一并退下，近些年盛家扶摇首上，盛将军有勇有谋，却也少战。

文官人才济济执掌朝堂，毫无实战空谈言论。

武官怀才不遇流离各地，难以成气候。

归根到底，我朝缺可用之人。

其次，夏先生曾言冒顿单于继位不久，就连盛将军也难以捉摸他的脾性，不知人不应战，匈奴有意挑事，原因之一不过是为了让我朝求和，换取利益；但若他们有备而来，也占了先机，匈奴人善于骑射，多年未曾交手，实难知其底细。

总结来说，我朝缺应战良机”。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与人和己失了，地利女儿不敢妄言。

最后说回私情，长公主名义上在匈奴为后，如今冒顿单于上位后位己失，更为人质，长公主与我们同为血亲，又待女儿不薄，于公于私，女儿都不主战”。

说到长公主，沈稚颜杏目微瞪，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听完沈稚颜的长篇大论，沈江清和沈宜中惊讶之余，都难掩欣赏之色。

“宜中，你这做哥哥的可还要说些什么？”

沈江清哈哈大笑，甚觉骄傲。

“今日是为兄小瞧嫣嫣了，平日里在官家子弟面前常常自诩不轻视女子，如今发觉为兄格局甚小啊，小妹能有如此才学眼界，为兄实感佩服”，沈宜中虽有文人的傲气在，但贵在明事理，知对错。

“兄长谬赞，我不过把先生所授想个透彻，又辅以查阅史书佐证。

嫣嫣相信，从匈奴手中夺回城池，迎长公主回宫指日可待”。

“为父原本只希望你能成为书中那贤良娴静的女子，从你幼时吵闹着要跟兄长一起上书堂时，父亲就应该发现你的志向不只囿于后院的西方天地，哈哈，不过如今也不算迟”，沈江清原不信那些算命、卜卦之说，但此时内心也有些动摇。

心想，“若嫣嫣有志，我便助她上青云；若嫣嫣无心，我便护她于周全”。

“父亲，什么不算太迟呀”，沈稚颜放下蜜饯，歪头问道。

“无事无事”，沈江清笑笑，借口续上边关的话题，“不瞒你们说，边关要战，陛下己派裕章王先行支援......裕章王？

三殿下吗，陛下怎么会派三殿下去呀，他...他...”，谈起卢湛要出征，沈稚颜一时乱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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