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游

一路运气疾行，翻墙越梁，在宿丰客栈后院一跃而上，翻窗进入。

把人往地上一扔，低头查看，衣衫破烂，一身血污，外伤严重。从桌上端起白酒顺着外伤浇过去，“咝”穆祺安醒了。

伤处疼痛不已，皱眉大口喘息，看到摘去面巾的陆玥，才发现这人年纪这般小：“小道长！我这把骨头实在禁不住折腾。”

陆玥面无表情，晃晃手里的瓷瓶：“不涂？”

“涂！”穆祺安无奈，自在观的伤药，据说千金难求，治伤一绝，疤都不会留。虽然这表面一脸无害的小道士动作粗鲁，药却是极好用的。

陆玥不敢惊动旁人，给穆祺安涂了药，丢了套道袍让他将脏衣换下，又拿杯子用温热的茶水泡了包袱里的饼子喂给他。

忙完已天色微亮，在床上又翻出条被子给他盖上，便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和衣睡去。

直睡到日上三竿，被客栈楼下吵嚷声惊醒。

“客官，城主府昨夜贵重物品丢失，现下全城搜查，还请配合。”小二一间间敲门通知，听到里面回话便忙着敲下一间。

陆玥细听还未查到楼上，将穆祺安摇醒，从包袱里翻出隐匿身形用的长斗篷，给穆祺安裹住，纵身跳起将他拎到房梁上靠墙放好好，给他一个噤声的手势便跳下去。手中起势，挥手向上抹去，一个障眼法，房梁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破绽。

把换下的血衣扔进盆中烧掉，再将屋内收拾好，燃起一支线香去除血腥味。

“笃笃笃”敲门声响，开门让进一队士兵，床上铺好的被子翻开，帐子上面翻看，床下也趴着看过，柜子一一打开，，查完便向下一间巡去。

陆玥不敢出声，只传声给穆祺安：“我先出去备些东西，今日便离开康城。”

穆祺安心惊胆战缩在房梁，只觉的腿脚发麻，却又不敢乱动。

午时过，陆玥背着一个大包裹回来，士兵早已离去。

唤小二送了饭菜和洗澡水，才跳上房梁将穆祺安放下来，他双腿发木抖成筛子，颤巍巍坐下吃饭，幸得小道长心思缜密，若自己乱跑一通，怕是走不出城主府半步。

饭后穆祺安在屏风后清洗伤口换药，用匕首将胡子刮去，拿起陆玥挂在屏风上的衣服。

“这怎么是女子衣衫。”里面小声惊叫。

“你当搜的是谁？外面只许女子孩童进出城门。”风声紧，大丈夫能屈能伸，自是保命要紧。

“好吧！”里面悉悉索索半晌：“不会穿。”

陆玥皱眉走到屏风后，穆祺安只穿上了裹胸里衣，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紧实，粗壮无比，单看脸却也称得上风流倜傥美少年，此时正拿了绛紫外衫上下比划，看上去愚蠢又辣眼。

陆玥满脸嫌弃的一把抢过，上衣小衫套上，绑带系好，再是襦裙，又罩好外衫。

裙子宽松，穆祺安身量高大，露出一节脚踝，陆玥嘱咐他曲腿慢走。

后面看起来不过是个骨架稍大的壮硕女子，头发松松挽起，用根木钗固定，又翻出一盒脂粉，在他脸上涂抹许久，变出一个圆润的美艳少妇。

陆玥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套粗布衣衫绕到屏风后去。

“小道长果然不拘小节，都换上女装我就平衡了。”穆祺安伤已结痂，不敢剧烈运动，正翘着腿躺在床上碎碎念，忽被大步跨来的人晃呆了眼。

这小道士换上女装怎么就这么女人呢？皮肤白皙，眉眼如画，若不是冷冰冰的眼眸里同之前一样满满的嫌弃，都要怀疑不是同一个人。

“小道长是女子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美。

“哼！”撇着嘴鼻腔发声，憨子管的倒宽。

陆玥翻出昨日来时穿的青袍披上，将东西收拾好。打开后窗观察，周围没有人，拽起穆祺安从后窗翻到客栈外面，让他在巷口等候。自己又翻身回房，青袍兜帽戴好裹个严实，拿了东西下楼唤掌柜退房。

掌柜只当这少年得了风寒，爽快退了银两。

“一间客房。”一个姑娘与陆玥擦肩而过，走向客栈掌柜。

听声音，是昨日斥责那伙恶人的姑娘，陆玥看过去，那姑娘容貌迭丽，一身锦衣皱皱巴巴，手上一柄镶了玉石的短剑，看上去价值连城。怪道敢仗义出声，应是有些本事脱身。

牵了马跟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穆祺安汇合，将外袍脱下收好，一同随着人流向城门走去。

往日通畅的城门口排了长队，男子被单独列一排留待审查，女子孩童可出城。

门口官兵拿画像在一一比对，穆祺安不敢出声，交了出城费，被士兵仔细盯了半晌，只装羞涩低头，却汗毛都竖了起来。

“两位娘子何处去啊？”士兵眼神轻佻的在两人间上下打量。

“莫要多事，快干活。”一旁上官看过两人都是女子，面容同画像上天差地别，以免耽误城主大事，忙催促属下。

城门外便没有那么严苛，行人有序进入。

两人牵马正准备上路，前方一名锦衣青年正手持画像向出城的人询问：“可见过画中人？”

陆玥晃过一眼，眼眸一闪，错身之际出声：“城中宿丰客栈。”

青年忙回头，路过的两名女子径直往前走去。想是好心提醒又不想多事，只得抱拳，冲那背影：“多谢！”

穆祺安诧异瞧着陆非烟，这人话少不多事，怎的还出言帮那人。

“你坐前面？”外面没有马匹交易，看这所谓的少庄主不大聪明的样子，暂与他同骑尽快离开。

“后面。”眼前的小道士浓眉大眼，年纪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身材瘦小，若是坐后面恐甩出去。

陆玥翻身上马，穆祺安一跃而起，却扯了伤口，疼的呲牙。

“驾！”后面人刚坐好，陆玥打马前行，一路尘土飞扬。

穆祺安在后面颠的伤口发疼，身形不稳，向前挪挪，试探着想抓住陆玥的衣摆。前人一心驾马，发丝随风飘散，丝丝缕缕打在脸庞，一股馨香在鼻尖缠绕。

这人不是男子吗？这么好闻作甚，还有，这腰过于纤细，比划许久，握住哪里才不会掉下去？纠结多时，浑身燥热，伤口撕扯的疼痛都开始发痒。

“坐稳！”陆玥专心赶路，感觉身后的人不停扭动，只想把这碍事的人扔下去。

这样单坐着实在难受，穆祺安没话找话：“你经常出山吗？”

前人不理。

“看你对这康城熟悉，常来吗？”

“我第一次来就被骗了，有人打小孩子惹事，我看不过训斥那人时被人偷了钱袋。”

还是不理。

“还是遇到同乡才借了钱返乡。但是康城太热闹了，总想来看看，牧苏的骏马跑的极快，吕四在这里买了匹好马，次次赢我，我这次就是来选马的......”

自说自话一路，看着前面的人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说到口干舌燥只好闭嘴。

“能不能歇歇？”穆祺安被颠到快要散架，实在坚持不下去。

“哼！”真是麻烦，陆玥口中嫌弃，还是放慢速度在一处小河边停下，放马儿去吃草喘口气，走进草丛换回道袍，将康城买的粗布男装扔给穆祺安，坐在草地上喝水休息。

“这次我坐前面。”穆祺安洗去面脂，头发歪歪束起，一脸委靡，颇有几分病弱美少年之感。

陆玥无所谓前后，等他坐好，自己才翻身上马，双手绕过穆祺安腰际，一扯缰绳，在后面侧头控马前行。

穆祺安更难受了，被那股馨香包围，不敢乱动，像一尊石雕僵坐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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