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若论之愚

只一天，宁祈将军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绩都，百姓们四处贺喜，“如今宁祈将军回来了，那不就说明咱们赢了嘛。”

“对啊，对啊，我还听说狄人给我们割了不少地呢。”

“是啊，宁祈将军战无不胜，是我们大周名副其实的战神啊。”慕将军的丰功伟绩无人不称赞，他守护的百姓敬仰他，可手握重兵也惹来了皇帝的猜忌，但至少他护住了这个国家，这是值得的。

皇帝生性多疑，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相信，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是天家的悲哀，也是，没有温情的皇宫又怎会养出有人性的皇帝呢。

慕亭曦一回京就被召进皇宫，皇帝对他的警告是在告诉他，他的权力是皇帝赋予的，他随时可以收回。皇帝想要的是不是忠臣，而是忠心于他的臣。真是忠君即爱国啊。

慕亭曦知道，他若再不行动，顾斐钰就真的一辈子走不出皇陵了，他要让皇帝放下戒心。

宫中那个小太监向慕亭曦传信，皇帝这几日经常头疼难耐，除了传太子陆斯昀进宫谈话之外，并未有其他的作为。

皇帝年事已高，近几年身体愈发不好，如今又传见太子，看来他是在为以后准备了。

当今皇帝算不上贤君，但确实是一个勤政的君主，多年劳累，患上头疾无可厚非，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行鬼神之事来让皇帝将顾斐钰从皇陵放出来了。

大周的占星术并不普遍，但皇家之人，总是容易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不过几天，慕亭曦就收到皇帝召占星师进宫的消息。他果然是在意自己的身体的，只是他不知，这占星师是慕亭曦的人。

那个占星师叫阿择绪参，是个北狄人，可他全家人都惨死在北狄军人的手里，所以他恨北狄，在慕亭曦与北狄交战时，听说慕亭曦爱兵亲民，所以早早投靠了他。

他在大周的身份是江南梧州的徐家小公子徐泽。因这个小公子也极其热爱占星，整日“装神弄鬼”，与阿择绪参十分相似，且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所以慕亭曦便将这个身份给了他。在绩都很少有人知道徐家小公子。

在回京之前，慕亭曦就将他会占星算卦的事传到绩都，终是传入了皇帝的耳朵里。他在军中不经常露面，除了慕亭曦的几个亲信之外，并无人认得他。

“草民徐泽叩见陛下”。阿择绪参跪下说道。皇帝坐在龙椅上，“起来吧，朕听闻你会占星算卦之术，那今日你为朕算算，为何朕近日经常头疼不止。

徐泽，“回陛下，此事事关陛下龙体，容草民夜观天象，明日再给陛下回复。”

“好，那朕便允你明日再来回复，何时有结果，那你便何时进宫。”皇帝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深夜，徽潋将军府谷瑜阁里，慕亭曦坐在书桌旁，听着阿择绪参同他说今日皇帝召他进宫的事。

阿择绪参，“将军，皇上让我替他算一算为何他近日头疼不止，可他就是因为劳累过度才会头疼，如今看来皇上真是糊涂了。”

“皇上糊不糊涂我不关心，绪参，我需要你让皇上知道，他如今头疼不止，只因选错了守皇陵的人，皇陵乃是皇家之人入葬的地方，神圣不可亵渎，顾斐钰是罪臣之子，守着皇陵，让皇家先祖不满。他不仅需要离开皇陵，更不可再待在绩都，不然会影响天家气运”。慕亭曦说道，“且今年乃是皇上的本命之年，故今年他才开始头疼不止，他定不会允许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龙体安康。”

无人知晓，皇帝的头疾是慕亭曦派人做的，三年来他一直暗中给皇帝下毒，而下毒之人就是如今医治他的太医。皇帝能活到今日已经是命大，若当年他不将顾家赶尽杀绝，他应该可以平安到死。

至于现在还留着他的命是因为顾斐钰还在皇都，他不敢拿顾斐钰的生命冒险，皇帝一死，他又远在北疆，愚忠皇帝的大臣甚多，届时所有矛头都会指向当年的罪臣之子，最后顾斐钰将会稀里糊涂的给皇帝陪葬。所以皇帝暂时不能死，可慕亭曦真心希望他死，五年前就该死了。慕亭曦是大周的将军，但不是皇帝的将军。

阿择绪参，“好，我知道了，将军放心，定不辱命。”

阿择绪参装模作样的观察了半夜天象，第二日卯时便匆匆进了宫。

其实皇帝并不相信这些鬼神之事，若非太医也无法医治这头疼之症，他是绝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占星师来给他算的。皇帝之前谁都不信，但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皇陵里，顾斐钰听到有人议论，“听说宁祈将军回京了。”

“宁祈将军都回京两日了，你才知道。”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听到他们在谈论“宁祈将军”，顾斐钰自然是要多听一会。看到顾斐钰在偷听他们说话，刚才还讲的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别说了，走走走，咱们还有活要干。”

他们向外走去，有人还不忘挖苦道，“某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宁祈将军乃是战神，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以为宁祈将军还和他交好呢，一个罪臣之子，也敢偷听。”

“算了，别说了，说不定宁祈将军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宁祈将军可是在外征战了四年呢”。有人在旁边说道。

顾斐钰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嘲讽，从他第一天以罪臣之子的身份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听着这些人的挖苦和嘲讽。所有人也都在告诉他，他如今的身份再也无法与慕亭曦并肩了。

人都是这样的，你得势时，所有人都来奉承你，巴结你，期待着你赏给他们一个“骨头”吃，而你落败时，所有人又都会来看你的笑话，因为他们自己也很失败，他们的人生早就没了希望，所以他们把取笑你当成了生活里唯一的乐子。他们的嘴脸的确令人恶心，可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才会让被嘲笑的人想要去到更高的位置，去到他们做梦都看不到的位置，这样就不会再听到他们的闲言碎语。

人啊，总会在自己预想不到的地方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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