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这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引起了各门各派的同仇敌忾。甚至玄门至尊夜崇光的千金夜笙歌同样惨死。

终于，人们的仇恨达到了顶峰，以光明地夜崇光为首的正义之师在其父白登道的出殡之日涌上白纸门要人。

在途中，不知道那个白归一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夺魂之术，竟然让麦门城的一万黎民一夜之间只剩下一具一具毫无生息的皮囊，生生将其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下，曾经威风凛凛的夜游神终于堕入魔道，天人共愤。

讨伐的大军更多了。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五十多家玄门仙派。只是，白纸门宗主白重九袒护幼弟，包庇凶手，于是白氏被灭门。

白重九被夜崇光用一刀钉死在其父白登道黑色的棺木前。

白归一身受重伤，夺路而逃，御剑来到敦煌的浮图塔求医。

浮图塔皆为女修，且只研习医术。只是宗主兰如令性格极冷，脾气古怪，虽身负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却是有名的见死不救。为了表明立场，生生将白归一双眼剜去丢出了山门。

白归一被几大门派围剿，逼上了碧落山的断魂崖。

两方对决，白归一穷途末路，最终转身一跃，跳入黄泉，顺流而下跌落到尘世万丈之下的阴曹地府。

夜崇光派属众搜罗一日一夜，终于在一处芦苇荡中找到白归一的尸首。他为解恨，下令将泡的面目全非的白归一暴尸十日，以儆效尤。

没想到第一天晚上，阴风阵阵，白归一的尸体莫名其妙失踪。

于是，新的传言来了。

有人说，白归一并未真死，所谓自己跳崖，不过是金蝉脱壳而已。

也有人说，白归一当初可是被称作鬼道魂术一脉的祖师爷，深谙各种鬼道魂术。

即使死了，也能死而重生，转魄复活。毕竟能在修真界鬼魂之道上一战封神的，唯他一人，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否则，当初怎能让黑白两道，人鬼两界闻风丧胆？

只是，过了十年，没有任何夜游神归来的苗头，于是这个名字，成为了传说。

又过了三年，就连使用夜游神一脉术法之人都销声匿迹了，于是这个传说，又成了禁忌。

没有人再次提起，不管是他曾经的知己，也不管是他曾经的敌人。所有人似乎有了默契，对这个名字和他背后的故事，讳莫如深。

也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淡忘此人带来的毁天灭地般的杀戮。

更或许，只有不再提起他，那些与他有关的阴谋诡计、人心险恶，才没有水落石出的可能。

不过就在人们想要极力淡忘与白纸门有关的一切时，一个消息在玄门中犹如水滴落入热油中，立刻炸了锅。

七月十五日夜。地狱之门大开，百鬼夜行。

为祭祀先人，一路行来到处都是焚烧的纸钱。风一吹，灰烬就洋洋洒洒，只往人的嘴里钻。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有祭祀大游行的，有贩卖纸火纸钱等丧葬之物的，也有焚烧纸钱和放河灯祈福的。

不过，对于凉州本地人来说，今年的生面孔是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操着天南海北口音的人一拨一拨来到了兰陵山附近，人一来就四处打听白纸门的事情。

说来也是奇怪，一直黑灯瞎火，被人当做瘟疫之地不敢靠近半里的白纸门突然出现了怪事。

最近一个月里，每当深夜，就能听到抓木板的声音。像是有一只铁爪子，来回在木板上抓来划去。刺耳不说，还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再加上出事的又是白纸门这个鬼里鬼气的是非之地，就更加让人心惶惶了。

纷纷传言是白纸门里面的厉鬼想要爬出来害人。离的近的住户都逃的差不多了，远的居民也不甘其扰，联合请愿到了酒泉的仙门世家莫氏，希望他们出面降妖除祟。

原本这事，是无论如何都和莫氏扯不上干系的，每个地方都有一个驻守的仙门世家，划分好了的辖区内，都归他们管辖，而这个仙门世家，也被称之为当地的守夜者。

这凉州的守夜者原本是白纸门的白氏。自从白纸门破灭后，羲和神君——夜崇光也派过人前来镇守。可那镇守的世家来了以后，邪祟频出，只好仓皇而逃。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百姓们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才找上了酒泉的莫氏。

莫氏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可羲和神君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水云间，即使宗主莫等闲再想明哲保身，也不得不牵扯其中了。犹豫一番，只好派了他的亲传弟子莫随风带着十多名弟子前来。

莫随风一行御剑来到兰陵山附近，找了一家离白纸门最近的客栈留仙楼住了下来。他趁着厨子们准备饭菜的空隙，就和跑堂的伙计攀谈了起来。

那伙计也是个热络的，看他们一行给的赏银干脆大方，也健谈起来，把自己听到的有关白纸门的事儿都说了。

莫随风听了之后追问，“可曾有人亲眼所见？”

伙计摇头，“这倒没有。谁敢大半夜去白纸门那个地方。那里以前死了那么多人，怨念冲天，谁不要命了。也是一个打更的喝醉了酒，走错了路，一下子被吓得酒醒了，这才从白纸门前面的巷子跑了过去。

“他出来后说那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声沸鼎。这话谁信？有人就与他打赌，那人是个屠夫，胆子颇大，为了一锭银子还真敢大半夜去白纸门那地方。”

“那人怎么说？”

“张屠夫说，他不仅看到了门上的抓痕，还看到了——还看到了——”

另一个年纪颇小的弟子急了，忍不住追问，“他还看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伙计四处看了看，凑进来压低了嗓音，“看到了白家九爷。”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为了衬托他话里的事实，而故弄玄虚一般。于是这诡秘的意味就更足了。

“鬼魂显形？”一个弟子问。

另一个弟子立刻猜测，“难道是死而复生？”

“这我可不知道了。”伙计仓促说完，仍旧意犹未尽，可是恰逢新客进门，只好前去招呼新的客人。

莫随风看这般一家之言竟然将随行而来的弟子吓得不行，于是不动声色提点，“亲眼所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道听途说？”

两名弟子低头，“是，月长君。”

莫随风沉思片刻，刚想上楼休息片刻，却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双眼蒙着白绢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面目白皙，犹如上佳的和田白玉。鼻梁英挺高耸，嘴唇也棱角分明。他一身白衣，衣襟处用银线绣了梅花纹。

怀抱一只古琴，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仔细看去，眼尖之人能看到上面雕刻着一对嘴衔灵芝的仙鹤。

他从门外走来，一身清冷高雅，像是谪仙披星戴月而归。

莫随风不认识此人，可他见过年轻人腰间佩戴的正是紫宸。再加上他那柄佩剑，看来是鹤唳仙尊无疑。

世间对这位“梅妻鹤子”的隐逸仙师苏星河传言不多，只听闻他剑法精湛，年岁极小。

可今日得见，莫随风依旧觉得他的形象太过出乎意料。

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这年岁在修真玄门中，真是太嫩了些。

水云间素来与苍梧山交好，在古青羊任掌门之位时就经常往来，自从苏星河做了掌门，更名为白鹿洞之后，莫等闲虽然在家破口大骂，一气之下不再亲自前往苍梧山，孟子蟾倒也没少前来走动。

是以莫随风心中虽然如此嘀咕，却没有表露出来丝毫轻慢之意，立刻敛正衣衫，带着门下弟子前去拜会。

“水云间莫随风，拜见鹤唳仙尊。”

苏星河头都没点一下，穿堂而过，上楼去了。

莫随风有几分尴尬，没有答话。他身后一个弟子不忿开口，“哼，神气什么呀。”

“谨言。”莫随风低声呵斥，“忘了自己的名字了吗？”

谨言低低应了一声。

“原来是月长君，失敬了。”有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平礼互叙名帖，“在下白鹿洞二代弟子，楚易知。”

莫凌风大喜过望，再次躬身行礼，“原来是平易散人，失敬失敬。”

“不敢。”

“平易散人极少出山，没想到莫某此次不仅得以瞻仰鹤唳仙尊的风采，还能得见仙君真容。实在三生有幸。”

楚易知也还礼，“谬赞，谬赞。掌门师叔不入凡尘，不懂俗家礼节，还请月长君宽宏大量，莫要见怪。”

“无碍。鹤唳仙尊缥缈出世，哪里是我等俗人可比的。”莫随风客套完后又问，“只是不知各位高足要往何处去？水云间离此地不远，若是在下没有邀请各位前往一叙，家师恐怕是要怪罪我辈不懂礼数。”

“不麻烦。我等明日就要回山，今日只是去超度一下故人。”

“故人——”莫随风眼神一转，立刻对这话里面沾亲带故之人的身份心领神会，压低嗓音问，“可是白纸门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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