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人间烂漫

午夜时分，一辆沪A保姆车驰骋在机场高速上。

宏伟的高架桥就像一条巨龙张开在城市的南北方向。穿梭的车流和闪烁的霓虹编织了夜晚的寂寥，却总照不亮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里的暗淡的色彩。

昏暗的车内，只有仪表盘的灯光闪烁，卓越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寂静无声。

偶尔车辆交会闪过的一抹光晕投在卓越脸上，男人容颜沉静无波，几乎是躺在椅子上，长腿叉开伸展，漆黑幽深的眼睛毫无焦距，削薄的菱唇紧抿。

司机小胖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他觉得卓哥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可是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情绪。

几经折腾，终于在凌晨的两点到达横店剧组的酒店。

夜晚拥抱起忧愁，然后解开的它的发辫。关上门，不是幽禁欢乐，而是为了解放孤寂。

匆匆洗漱完，卓越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抿了口红酒，他索性拉把椅子做起了俯卧撑，远看男人的背部肌理匀称，并不是那种血脉膨胀的肌肉感，但是却相得益彰很舒服。

终于在凌晨迷迷糊糊睡去，睡前卓越在想，是她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卓越是被一阵砸门声惊醒的，拿手机看时间，果然比平时晚起了半小时，来不及套上上衣，便穿着睡裤一边套上衣一边去开了门。

助理张景看见卓越满眼的红血丝愣了下，一边嘟囔，一边用屁股顶开门，等手上早点放在桌上才回头又问：“卓哥你最近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跟剧组沟通把你戏往后挪一挪，这样子熬下去可怎么办？我看你从昨天开始状态就不怎么好。“

卓越一边刷牙一边吐掉漱口的水，回他：”戏比天大，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整个剧组进度。“

终于等到洗漱完坐下吃饭，卓越拿起一颗鸡蛋正慢条斯理的剥，指甲圆润干净，指节分明。

忽然抬头问。”我们搬去北京住怎么样？“

张景显然被吓着了，张着嘴，似乎被刚吃进喉咙的蛋黄噎住了，一阵猛咳，直到掀起面前的豆浆盖子灌了两口，才顺过了气。”哥，为什么突然想去北京了？你不是说上海离横店近，工作起来方便吗？这么多年，雅姐喊您去北京住，喊了多少年您也无动于衷呀！”

“就突然想去首都住住，你今天联系下雅姐，看看有什么合适房子？今天就回上海收拾东西吧，越快越好！”

助理张景悲催了，这刚到横店还没睡个囫囵觉呢，就被发配边疆了，还是个苦差事儿，于是一大早就垮着脸不高兴了。

卓越一看张景真不高兴了，眼角隐约有了一丝笑意。

走了几步又回头拍拍他肩膀。

“等剧杀青了，给你放三天假怎么样？”

说完也不管张景，径直走向了电梯口，按了电梯。

对张景来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他差点跳起来欢呼。

扯着嗓子喊“哥，你说话算话呀，三天假一天都不能少，不许反悔呀！”也不管卓越已经进了电梯，是不是听得见。

卓越这部戏演叫《白发将军》，演的男一号少年将军郭昕，他是平叛安史之乱的将军郭子仪侄子，讲的是安史之乱之后，以安西军郭昕为首的万余士兵誓死镇守河西走廊的故事。

坚守半个世纪的安西军孤军，在龟兹一处堡垒之下被吐蕃十万大军的的围困数日，弹尽粮绝、没有后援。

绝境之下，垂垂老矣的白发将军郭昕带领将士们殊死搏斗，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万里一枯城，尽是白发兵！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今天要拍摄就是这部电影的重头戏，也就是将士殊死搏斗的，全部战死沙场的一场戏。

卓越做妆发的时候，又拿着剧本啃起来，其实他本人记忆超群，剧本早早的就了然于心，台词更是已经滚瓜烂熟。

随着剧本的阅读，情绪也渐渐入了戏。

漂亮的瑞风眼被妆发老师画上了老人妆，瞬间整个人老了几十岁，在细看他眼神悲壮，又透着坚毅，戴上花白的假发套之后，活脱脱一个坚守孤城白发将军。

卓越双眼布满血丝，幽深的眼里尽是悲壮的神情，穿着铠甲瘦削挺拔的身板，导演都看呆了。

张景不在，司机小胖赶快跟着搬来椅子让卓越坐下。

卓越挥手拒绝掉，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片场除了导演讲戏，也无一敢上前打扰他了。

毕竟业内他是出了名性格淡漠，几乎苛刻的偏执工作态度，一度被传怪咖。

“卡卡卡，周秦宇，你的表情太僵硬了！”

那边的周秦宇也很无措，这都NG8次了，怎么都没办法放松表情。

“导演，我第一次拍古装戏，也没骑过马，这从马上被一箭穿心掉马的戏，我真的害怕！”

导演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吼道：“道具组给你垫了三层厚厚的垫子，地面还铺了沙子，你怕什么？”

“我真的尽力了！”周秦宇不是怕摔，他是真的怕马呀，从小就对这些大型动物有点恐惧。

虽然开拍之前经纪人找人给他训练了，甚至剧组也组织训练了，可是他还是克服不了自己心理障碍，看见导演发火，一时更是手足无措了。

“导演要不让我试试教他吧！”

说着就来到马儿跟前，他摸了摸马儿的侧颈，似是跟它交流，然后回头跟周琴宇说：“动物都是通灵性的，你越是抗拒它，它越是不配合你！”

“你过来试试，慢慢摸摸他，跟他交流一下！”

周秦宇磨磨唧唧走到卓越跟前，学着卓越的手法轻轻的抚摩马儿，又给他喂了吃的，嘴巴里叽里咕噜说：“好马儿，你配合点，一会我上马你可别伤了我，我真的不是不喜欢你，我就是有点怕！”

日照半空，远山已露出庐山真面目。

周秦宇终于大着胆子翻身上马，他及时稳住心神。

“开始吧。”他冲着卓越微微露出感激的表情。

只见黑马白发的卓越疾驰而来，男人长枪一个飞手抛起，抓起就朝周秦宇胸前一刺。

他一声惊呼，来不及后仰，就被刺中，整个人翻身坠马。

黑马嘶鸣一声，他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提着沾满鲜血的长枪，满眼杀气，一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样子。

双腿一夹马肚子，奋力向前冲去，白发黑甲的将军郭昕，一时躬身躲避，一时长枪左右开弓，大开杀戒。

终于一个长箭凌空而来，“扑哧”郭昕中箭。

紧接着数支长箭划破长空，尽数没入郭昕身体，他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仰面落马。

落马后是一个上半身特写。

男人垂垂老矣，怒目圆睁，脸上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写满了不甘和悲壮。

临死之前嘴里默念:”臣....尽力了......，满城 ..白...发兵..，无...无....一负...大唐......”然后闭上了眼。

......

不到三分钟的戏，卓越演的惊心动魄，又悲壮万分，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和视线。

一时间片场鸦雀无声。

片刻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掌声，大家都被这段戏感染了，甚至好多人包括导演都在抹眼泪。

卓越被小胖搀扶起来，立刻往监视器后走。

导演拍拍他肩膀，“演的好,情绪到位，一气呵成。”

“过，下一场戏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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