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醒于大雪

他想让谁当夫人？
冯清茵吗，那个司乐坊的女子。
在祁筠想替她赎身前，我便有些顾虑。将原为奴籍的女子带入府做姨娘，本就不合常理。
可祁筠却异常坚持，我也就没再阻拦。
不过是纳妾，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她三天两头来找麻烦，多数时候都选在祁筠快回来的时候。
我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觉得没必要费心。
但我忽略了祁筠的态度。
以往每一任姨娘来找麻烦，祁筠只是哄她们离开，却从不责备我一句。
可他却会为了冯清茵而对我有所不满。
冯清茵，清茵，茵茵……
祁筠与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愈发多的时候提起她的名字，我竟一点没放在心上。
也怪我大意。
“夫人，该喝药了。”
对，我得好起来。
难不成因一个手段拙劣的奴籍女子，还得赔上我身家性命不成。
日子总得过。
我堂堂刺史夫人，他祁筠再头昏，也不能休了我。
无故休妻，他定会被参上一本。
更何况，我的父亲，是祁筠的老师。
他定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待恩师之女。
是如此所想没错。
可小产后，我整日无甚胃口，双腿也还无法下地。
甚至每晚都难以入睡，只要我闭上眼，就能看到自己满腿是血的样子。
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郎中每日都来，每次都说我体虚血弱，需要多进食补。
我这院里每日请郎中自然会惊动整府，自然也包括祁筠。
可他怎么说的？
“她还真会装，不就是做给我看的吗？我倒要看看，若是我偏不去，她能请到什么时候。”
我听下人说完，只觉得好笑。
他还真是自作多情。
从他纳第一次妾开始，我便对他早没了期待。娶我时对着我爹承诺的誓言，只是过眼云烟，听听就罢了。
而我尚且天真想着他还是同样敬重我。
但如今。
他愿意陪他的茵茵姑娘尽管陪去，我这也不欢迎他。
他不顾我这当家夫人的脸面，我也再不愿与他演相敬如宾的戏。
直到过了小半月，冯清茵生辰到了。
祁筠特地派人来告知我，让我提前去西厅为冯清茵筹备晚膳。
“哪有夫人为姨娘做事的，说出去岂不令人笑话。”软玉极为不满。
软玉已能下床了，我让她多休息些时日，可她如何都不肯，非要亲自照看我，哪怕行走不便也事事亲力亲为。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转头对屏风外那小厮道，“告诉他，我去不了。”
那小厮却没走，接着道，“刺史说他料到了您会拒绝，所以让奴才转告夫人，今日您必须到场，您不自己去，那奴才只能失礼了。”
他示意身后两个老婆子进来，而我在她们动手前，先一步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
红肿难堪的双腿吓得她们连连后退。
“这，夫人这腿……”
我重新盖上毛毯，闭上双眼凝神，“如你们所看，我的确去不了，大可如实转告他。”
祁筠还是来了。
身后还带着冯清茵。
软玉瘸着腿跑进来先告诉了我。
还没等见到人，我便听到冯清茵的声音传来，“姐姐怎的还没见好，连我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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