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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溪放下奏折：“有话就直说！”

“皇后娘娘说是愧对陛下，在那儿等着领罚呢。”李福胜急忙跪下。

颜玉溪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殿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抬手朝李福胜挥了一下：“去叫他进来。”

“嗻”李福胜应声退下，转步朝外走去，一抬眼便看见还跪在殿外的倩影，忙走过去：“娘娘，陛下叫您进去呢！”

叶越听闻便连忙起身，却不料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幸好一旁的李福胜及时扶了一把。

也是这时李福胜才发现皇后娘娘竟比自己还高上几分，半点儿也不显得娇小了。

不过美人身姿高挑也还是惹人疼惜的，即便自己是个没了根的，也不免对着皇后娘娘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叶越站立后，轻声告谢：“多谢李公公。”说罢便朝轩庭殿内走去。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端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叶越一进入殿内便直挺挺的跪下，“罪臣叶越，叩见陛下。”

“皇后何罪之有？”颜玉溪一瞧见他眼色就阴沉下来，语气也带上几分怒气。

叶越摸不准这位天下至尊的心思，只能暂且当个哑巴。

看着下首穿着凤服的男子，便不由想起他昨夜一番言论。

所谓冠冕堂皇的“忧国忧民”，不过是为他叶家欺君之罪的开脱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有罪、有愧，就想盖过李家欺君罔上、抗旨不遵之罪，又何其轻巧。

“李卿的难处朕昨日已经听够了，皇后不如直接告诉朕你们父子俩的打算。”颜玉溪睨了叶越一眼，“总不会是让朕杀了你这李家大公子泄愤吧？”

“陛下若不歇气，未尝不可。”叶越拱手，“册封为后，乃李家无上荣幸。家姐一时糊涂，罪臣愿替她受罚，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颜玉溪将这几个字在嘴里转了转。

“你怨不怨朕不在意，皇后既然已经册立，中宫就必须有人。”颜玉溪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管你是何意愿，这皇后你就得装下去。”

“朕昨夜没罚你，你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越看着大殿的地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家父亦有此意，待寻回家姐，李家必还陛下一位真正的皇后。”

颜玉溪看着这位“皇后”，眼里闪过一瞬诡异的光，转瞬即逝。

“退下吧。”

“是，臣告退”

叶越起身便朝殿外走去，身后突然传了一个声音，“以后自称‘臣妾’。”

……

距离封后大典后的认罪已经过了数日，起先还有些或好奇、或忌惮的宫妃前来拜见，不过她们当发现皇上连日未曾踏入凤栖宫后，便渐渐歇了心思，倒是给叶星省了不少应付的麻烦。

是日，叶越如往常一般摆着一盘点心在树下看书。

颜玉溪一进来便看到这副情景：身着大红宫服的少年侧身坐在树荫里，手上握着一本书，正低头看那书上的字，看得津津有味。

他认真读书的侧影，在权势更迭的皇宫里，凸显出一种静谧的美好。

“咳咳。”李福胜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叶越闻声抬起头来，便见颜玉溪站立在宫门口，连忙站起身来迎驾。

“皇上怎么来了？”

“今日十五。”颜玉溪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殿内。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皇上便须留宿中宫。

为了免去朝堂上不必要的麻烦，颜玉溪也不得不来见这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两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李福胜打破了僵局，“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得了个新棋谱吗，要不奴才给您摆上？”

颜玉溪看着叶越，“皇后可有兴致？”

“陛下之意，臣、臣妾必当奉陪。”

两人便相互对弈起来，有来有往，胜负难分，不知不觉天便黑了下来。

最后还是颜玉溪以半子之差险胜，才结束棋局。

一旁的李福胜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真怕这两位祖宗一晚上就干耗这盘棋了，看见皇后娘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赶忙提醒颜玉溪，“皇上，到晚膳时间了。”

其实颜玉溪也有意再来一局，毕竟敢与他丝毫不让的人不多，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下过一盘棋了，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传膳。”

颜玉溪本就不是奢靡之人，再加上近来安州诸地水患严重，为做表率，吃穿用度更是一减再减。

饶是如此，叶越还是不太适应宫里的镇仗。

叶越从幼时起便被祖父带在身边，叶老爷子熟读圣贤教诲，一有闲钱必是用以救助穷人，教书诲人只看心性，不收分毫。

适以他虽为当代文豪，实则却蜗居陋室。

叶父更是深得真传，两袖清风，身居高位，却堪称穷鬼。

所以叶越来宫里这段时日，也是狠狠长了一番见识。

一番博倒使弈叶越放松了许多，晚膳过后还邀请颜玉溪去殿外饮酒。

十五月亮倒也不是很圆，反而是皎洁的光照在身旁人的脸上，给本就玉润的面庞上多加一份温柔，配着烈辣的烈酒，碰撞出几分令人沉醉的宁静。

这是颜玉溪在面对前朝阿谀奉承，后宫斗争纷乱的日子里，很难体会到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一丝上瘾。

之后几日，颜玉溪在处理完政事就时常来凤栖宫休息，使得两人的关系破冰，再没有初见时的剑拔弩张。

不过他们相处地愉快了，宫里其她人就不太乐意了。

今天一大早，宫里记恨的、观望的、无关紧要的，莺莺燕燕全都聚到凤栖宫里凑热闹来了。

幸好叶丞相有先见之明，知道叶越不是能宫斗的主，派了已逝的丞相夫人、曾经的九华国长公主的陪嫁嬷嬷陪他入宫。

李嬷嬷今年也快还历之年了，虽然身体硬朗，但叶阳羽也是不好意思劳烦她老人家的。

不过，架不住李嬷嬷一听封后的消息就立刻从乡下老家赶来溪都了，更别提听说了替嫁的事儿，那更是劝都劝不住了，生怕她家公主的孩子被人欺负了。

不过她这一自荐倒是省了叶父许多顾虑。

李嬷嬷本就是叶夫人从九华国皇宫里带出来的，更是陪了叶夫人一辈子的人，再没有比她更合适、更值得信赖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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